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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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陳青的電話打來時, 陳硯心還沒有醒。
她五點才睡，恍惚間有種世界末日般的天昏地轉。她關掉了鬧鐘，準備睡到自然醒再去臺裏, 人生不該總是循規蹈矩，偶爾她也想放肆。
其實, 陳青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並不多見，但不是沒有。不是安排工作就是訓斥她的行為不當，每次都令她反感。
她故意等了一會兒才接電話。
陳青頓了一下, 平靜道：“你今天沒來臺裏？”
陳硯心清了清嗓子：“我一會去。”
“來我辦公室一趟。”
陳硯心說好。
沒有訓斥，也沒有安排工作。陳青掛斷了電話。
陳硯心坐起來，眼睛酸澀到幾乎無法睜開。她擡起一只手, 輕輕揉了揉眼角。
在陳硯心的心裏，去陳青辦公室也並不是好事。她回想起陳青曾經評價她和李翊賢的關系, 從暗示到明示，態度轉換的明顯。
陳硯心面無表情, 醒了一會兒神, 才洗漱穿衣, 打車去了spy。
她直接上了二十七樓，敲響陳青辦公室的門。
門內傳來一聲：“進。”
陳硯心推開門, 說：“Ashley.”
陳青擡眸看著陳硯心。“你和白曉蝶怎麽回事？”
開門見山。
陳硯心猝不及防。
來的路上，陳硯心就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感覺陳青提及她和白曉蝶發生沖突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件事情昨晚才發生。
她沒說話, 陳青卻喋喋不休。
陳硯心聽得極其不認真。
陳青話裏話外的內容, 幾乎都是在為白曉蝶辯解, 不僅要她不計前嫌，還要她今後與她互幫互助。
可能這在別的上司那裏, 屬於和稀泥的行為，但陳硯心一句話就只中要害。
“Ashley，白曉蝶是你家親戚嗎？”m
陳青一怔，看著她說：“不是。”
陳硯心點頭，她很清楚陳青的為人，善解人意絕非她的代名詞。
陳硯心不信陳青的話。
“白曉蝶不僅能力不行，而且說三道四，整個臺裏，不止我一個人被她背後嚼舌根，也不止我一個人認為她一無是處。”
“Ashley要談話，就把她一起叫過來，和我當面對峙，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接受她潑來的臟水，Ashley你也是一樣的。”
陳青卡住了，沒想到陳硯心這麽認真。
在她心裏，想法和白曉蝶無差。
陳硯心和李翊賢，是各取所需的關系，不可能是別的。
但有些人就是非要立牌坊。
“有句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陳青冷笑一聲，“她再能嚼舌根，怎麽不嚼別人，怎麽別人不和她吵架。”
陳硯心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青，真的很想質問她一句現在說的是不是人話？
她不想陷入自證全套，她問心無愧，何必向外人解釋。
這件事情是她沖動了，她千不該萬不該在眾人面前給白曉蝶難堪，白曉蝶身後有陳青撐腰。
陳硯心感覺到自己太年輕了。
“你別太在意，以後還要在一個組裏，低頭不見擡頭見，她年齡小閱歷淺，你多教教她。”陳青一本正經道，“我讓她私底下給你道個歉，這件事情你就當沒有發生。”
“公開道歉。”陳硯心說，“我只能接受公開道歉。她現在做的事、說的話，足以立案，如果我搜集證據，她——”
“你別太過火了。”陳青打斷她，眼神充滿不屑，“你和李翊賢什麽關系，你自己心裏清楚。”
陳硯心：“我們什麽關系？”
陳青擡眸看著她。
陳硯心一眨不眨：“我問你我們什麽關系？”
陳青握緊拳頭，這麽多年來，她沒有被下屬如此強硬地質問過。
她咬牙切齒道：“你回去吧，不用再來了。”
陳硯心莫名一怔：“……”
空氣安靜得可怕，陳青收回鋒利眼神，再次提醒：“出去。”
陳硯心站在原地，陳青早已不看她，臉色十分低沈。
陳硯心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陳青這是——開除她了？還是說只是今天不來？
她隱忍著眸裏滾燙的淚水轉身，一句話都沒說，她怕她一說話眼淚就會掉下來。
門被關閉，陳青惡狠狠地盯了一眼，這才放肆罵了出來：“神經病。”
手機在桌面震動，她不情願地拿起，看見白曉蝶發來的信息：「小姨媽，陳硯心還沒有來。」
「你聯系她了嗎？」
她頭有些疼，不止因為陳硯心。
---
陳硯心下了樓，走在玻璃門前空曠的廣場。這個時間沒什麽人，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寥。
很巧的是，吳辰在樓上，看到了她。
他打來電話。
“陳硯心，你在樓下？”
陳硯心木著一張臉，問他：“你怎麽知道？”
“我看到了！”吳辰站在窗前。
陳硯心木訥地轉身，擡頭望了一眼。
她的臉頰被風吹得幹燥，她剛才哭過了。
“你怎麽樣？”吳辰很關心她，焦急地問，“怎麽來了就要走，你去找過ashley了？”
陳硯心沒告訴他自己被陳青開除的事情，她覺得很丟人，而且她怕自己一提及此事就會哭，她很委屈，也很無助。
“她說什麽了？”吳辰問，“她沒欺負你吧？”
沒有兩個字堵在唇間，陳硯心卻說不出口，她只道：“我請假了。”
“噢。”吳辰說，“今天不來了。”
“明天也不來。”
“沒事吧？”吳辰沒覺得她和白曉蝶吵架是大事，雖然確實不是什麽好事。
“沒事。”
“那你好好休息啊。”吳辰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五月的天，溫度已經升高，陳硯心順著地鐵的方向向前走，卻在不知不覺中經過了進站口。
她手裏拎著李翊賢送給她的手包，小小一個，抓在手裏幾乎沒份量。她忽然想起他，感慨他這段時間真的很忙。
她也很忙。
突然閑下來，有種不知道做什麽的空虛。
他並不知曉她的這份空虛。
走到一家中醫館的時候，陳硯心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看，然後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人並不算多。
陳硯心等了一會兒，等到了她的名字。
房間裏只有她和一位年長的中醫，老頭長相和藹，滿頭白發。陳硯心說了句您好，報上了自己名字。
老中醫問她來看什麽。
“我的例假推遲幾天了。”陳硯心說。
“有沒有惡心嘔吐。”老中醫看著她，“或者嗜睡貪吃。”
陳硯心淺淺地蹙了一下眉，說沒有，只是感覺很累。
“手伸出來。”
陳硯心把手伸出來，老中醫開始把脈。
整個過程很安靜，靜到可以聽見老中醫沈重的呼吸聲。
陳硯心心如止水，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懷孕。
過了許久，老中醫才告訴她：“你壓力太大了，心思焦慮。”
又問道：“你常年手都是冰的？”мz
陳硯心：“嗯。”
“冬天穿的少？”
陳硯心想了想：“不多。”
“宮寒。”老中醫囑咐，“回去之後，多吃紅棗、紅豆還有紅肉，紅色的食物補充氣血。”
陳硯心：“需要開藥嗎？”
“我給你開幾幅中藥，回家之後，隔著熱水加熱，燙著喝。”
除了必要話語，老中醫幾乎不講別的。
他拿筆在紙上劃動，陳硯心靠近了些，問：“宮寒有什麽影響？”
“不易受孕。”
“……”陳硯心慢慢地說，“好。”
“內分泌紊亂導致月經推遲。”老中醫又說，“不要熬夜，按時吃飯，不要情緒波動太大，你心情不好。”
“好。”陳硯心點了點頭。
老中醫遞給她單子。
陳硯心坐在中醫館慢慢地等，走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大包藥。
回家的路上，她想了許多。
不管陳青是否真正開除她，她都要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big spy固然是最好的娛樂電臺，但如果容不下她，她是絕對不會留戀的。
她還年輕，無論工作還是戀人，犯不著一棵樹上吊死。況且她也受到了傷害，還有一個月，她在spy就年滿一年，這一年裏她給電臺帶來的利益與熱度，不敵一個走後門進來的新人。
陳硯心還是懷疑白曉蝶背後有靠山，或許那個靠山就是陳青。
但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罷了。
陳硯心在到家之後才看到李翊賢發來的消息，她那會兒心情依舊沈悶，感覺像是鉆進一道死胡同裏。
李翊賢說過會兒叫劉助理來接她。
她說不用，地址發來，她自己過去。
李翊賢沒問她為什麽，只發來了地址。
其實那天李翊賢心情不錯。
鐘錦心在他安排下，坐在京市最高層的燭光西餐廳等他和他的女伴。她知道即將要見面的人是誰，即使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但李翊賢仍是很期待。
李翊賢坐在鐘錦心對面，越看她越覺得和陳硯心長得像。他依舊一言不發，鐘錦心也只是微笑，兩個人從天色微暗等到天色盡黑，陳硯心才姍姍來遲。
她狀態還不錯，遠處看來便知精裝打扮過，走進了卻瞧不見臉上的笑。李翊賢看著她，有種莫名的感覺，但卻說不出來。
她應該會挺高興的，她不止一次同他提過鐘錦心。
李翊賢覺得，她從內心裏想認回鐘錦心，可是她這個人，不似表面看上去活潑，對待工作兢兢業業，情感之事卻喜好退縮。
他不好判斷陳硯心是否為情感淡薄之人，他只是曾經這樣想過。
這段時日，他總是在想這件事，也在做。
他什麽都沒對陳硯心說，內心有所期許。
燈光璀璨下的餐桌旁，坐著李翊賢和陳硯心兩個人。陳硯心應該坐在鐘錦心對面，李翊賢在她們二人中間。
陳硯心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她竟沒能第一眼裏認出鐘錦心。
只是覺得眼前女人眼睛真亮，像盈盈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蕩起清光。
她看不出對面女人的心思，按道理來講，不是應該問好，或者笑笑，但什麽都沒有。陳硯心就這樣不明所以地坐了下來。
直到某一瞬間——
她認出了她的姐姐。
沒有驚喜，沒有激動，只有無措和從心底油然而生的難過。
她猛然看向李翊賢，後者饒有滋味地品嘗一杯酒，看她們姐妹二人的眼神充滿笑意。
陳硯心想，她真的太無奈了。
她起身離開，連鐘錦心的眼睛都不敢再看。
“我去一趟洗手間。”
她連包都拿走。
李翊賢察覺到一絲不對，在她起身後不久對著鐘錦心指了指門口方向，追了出去。
鐘錦心望著接連出去的二人，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弭，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陳硯心。”
李翊賢抓住她纖細的手臂。
“你為什麽要這樣？”她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眸裏……滿是怒意，“為什麽要替我做決定，你征求我的意見了嗎？”
她的眼神足以刺傷所有人。
李翊賢的長指慢慢松開她的腕子，在原本指腹與肌膚相貼的地方留下紅色痕跡。
他突然覺得特沒意思。
不由得冷笑：“我是不是太慣你了？”
後來陳硯心問過自己，為什麽要在那天對李翊賢發脾氣。他明明是好意，是那一天花費最多心力討她歡心的人。
但誠然現實就如那晚在安瑞車裏聽到的紅玫瑰——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她覺得她被偏愛了。
而她在李翊賢面前也不想再偽裝，一直以來，她像一只乖巧的寵物，要裝作溫柔靦腆的模樣，因為他喜歡。
在這個世界上，對他逆來順受的人已經夠多了，不缺她這一個。
“你玩夠了嗎？”陳硯心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把所有人都玩弄在掌心的感覺很好，只要你想看戲，大家都來陪著你演，毫不費力地調動別人情緒，令你很有成就感嗎？”
李翊賢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陳硯心心如死灰：“你高高在上，難聽的話永遠不會縈繞在你耳邊，但是你有想過別人嗎？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沒考慮你？”李翊賢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我沒考慮你，費盡心力把鐘錦心從港市引到京市，瞞著你就想給你驚喜！我沒考慮你？”
“如果不是你，我他媽費這勁！”他忽然發怒，瞪著她的眼睛。
陳硯心說：“我沒讓你這麽做。”
“是。”李翊賢冷漠地說，“你是沒讓我這麽做，但我不能跟你一樣沒禮節、沒家教。”
鐘錦心就算不是陳硯心她姐，也是他的貴客。
李翊賢拋下鐘錦心跑來與陳硯心吵架，這讓他無比煩燥憋悶。
陳硯心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她搖了搖頭，哭不出來，更笑不出來，每一句話都難聽到令李翊賢反感：“我就是沒禮節、沒家教，我有娘生沒娘養，你不是最看不起我了？幹嘛裝作很為我好的樣子，你裝什麽裝？”
“你給我滾。”李翊賢眉頭緊皺，不知道自己這是喜歡了一個什麽玩意兒。
他真想掐死她。
一時半會兒沒動靜。
陳硯心站著，默不作聲地轉了身，腦袋亂得像漿糊，她想發洩，但發洩錯了對象與時間。她更拉不下臉來和李翊賢解釋，怎麽辦？她被開除了，因為和同事吵架，她引以為傲的工作沒了，她一無所有，而鐘錦心卻應有盡有，她無地自容。
更重要的是，李翊賢根本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聽到李翊賢的腳步，她飛快地逃跑，這紙醉金迷的世界不適合她。
兩個人面色凝重、沒有停留地走向相反方向。
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所有走得格外堅定。
陳硯心在電梯口等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又在惋惜什麽。她心情不好，不是她胡攪蠻纏的理由。
她一點兒都不想和李翊賢吵架，她想擁抱，想要訴說，卻總是弄巧成拙。
坐在出租車後座，她一直在哭。
哭得司機都怕了，紅燈間隙，扭著身子遞過來紙巾。
“姑娘，哭什麽啊？”
陳硯心結果紙巾，說了聲謝謝。
下一瞬淚水如同泉水：“我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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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陳青的電話打來時, 陳硯心還沒有醒。
她五點才睡，恍惚間有種世界末日般的天昏地轉。她關掉了鬧鐘，準備睡到自然醒再去臺裏, 人生不該總是循規蹈矩，偶爾她也想放肆。
其實, 陳青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並不多見，但不是沒有。不是安排工作就是訓斥她的行為不當，每次都令她反感。
她故意等了一會兒才接電話。
陳青頓了一下, 平靜道：“你今天沒來臺裏？”
陳硯心清了清嗓子：“我一會去。”
“來我辦公室一趟。”
陳硯心說好。
沒有訓斥，也沒有安排工作。陳青掛斷了電話。
陳硯心坐起來，眼睛酸澀到幾乎無法睜開。她擡起一只手, 輕輕揉了揉眼角。
在陳硯心的心裏，去陳青辦公室也並不是好事。她回想起陳青曾經評價她和李翊賢的關系, 從暗示到明示，態度轉換的明顯。
陳硯心面無表情, 醒了一會兒神, 才洗漱穿衣, 打車去了spy。
她直接上了二十七樓，敲響陳青辦公室的門。
門內傳來一聲：“進。”
陳硯心推開門, 說：“Ashley.”
陳青擡眸看著陳硯心。“你和白曉蝶怎麽回事？”
開門見山。
陳硯心猝不及防。
來的路上，陳硯心就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感覺陳青提及她和白曉蝶發生沖突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件事情昨晚才發生。
她沒說話, 陳青卻喋喋不休。
陳硯心聽得極其不認真。
陳青話裏話外的內容, 幾乎都是在為白曉蝶辯解, 不僅要她不計前嫌，還要她今後與她互幫互助。
可能這在別的上司那裏, 屬於和稀泥的行為，但陳硯心一句話就只中要害。
“Ashley，白曉蝶是你家親戚嗎？”m
陳青一怔，看著她說：“不是。”
陳硯心點頭，她很清楚陳青的為人，善解人意絕非她的代名詞。
陳硯心不信陳青的話。
“白曉蝶不僅能力不行，而且說三道四，整個臺裏，不止我一個人被她背後嚼舌根，也不止我一個人認為她一無是處。”
“Ashley要談話，就把她一起叫過來，和我當面對峙，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接受她潑來的臟水，Ashley你也是一樣的。”
陳青卡住了，沒想到陳硯心這麽認真。
在她心裏，想法和白曉蝶無差。
陳硯心和李翊賢，是各取所需的關系，不可能是別的。
但有些人就是非要立牌坊。
“有句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陳青冷笑一聲，“她再能嚼舌根，怎麽不嚼別人，怎麽別人不和她吵架。”
陳硯心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青，真的很想質問她一句現在說的是不是人話？
她不想陷入自證全套，她問心無愧，何必向外人解釋。
這件事情是她沖動了，她千不該萬不該在眾人面前給白曉蝶難堪，白曉蝶身後有陳青撐腰。
陳硯心感覺到自己太年輕了。
“你別太在意，以後還要在一個組裏，低頭不見擡頭見，她年齡小閱歷淺，你多教教她。”陳青一本正經道，“我讓她私底下給你道個歉，這件事情你就當沒有發生。”
“公開道歉。”陳硯心說，“我只能接受公開道歉。她現在做的事、說的話，足以立案，如果我搜集證據，她——”
“你別太過火了。”陳青打斷她，眼神充滿不屑，“你和李翊賢什麽關系，你自己心裏清楚。”
陳硯心：“我們什麽關系？”
陳青擡眸看著她。
陳硯心一眨不眨：“我問你我們什麽關系？”
陳青握緊拳頭，這麽多年來，她沒有被下屬如此強硬地質問過。
她咬牙切齒道：“你回去吧，不用再來了。”
陳硯心莫名一怔：“……”
空氣安靜得可怕，陳青收回鋒利眼神，再次提醒：“出去。”
陳硯心站在原地，陳青早已不看她，臉色十分低沈。
陳硯心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陳青這是——開除她了？還是說只是今天不來？
她隱忍著眸裏滾燙的淚水轉身，一句話都沒說，她怕她一說話眼淚就會掉下來。
門被關閉，陳青惡狠狠地盯了一眼，這才放肆罵了出來：“神經病。”
手機在桌面震動，她不情願地拿起，看見白曉蝶發來的信息：「小姨媽，陳硯心還沒有來。」
「你聯系她了嗎？」
她頭有些疼，不止因為陳硯心。
---
陳硯心下了樓，走在玻璃門前空曠的廣場。這個時間沒什麽人，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寥。
很巧的是，吳辰在樓上，看到了她。
他打來電話。
“陳硯心，你在樓下？”
陳硯心木著一張臉，問他：“你怎麽知道？”
“我看到了！”吳辰站在窗前。
陳硯心木訥地轉身，擡頭望了一眼。
她的臉頰被風吹得幹燥，她剛才哭過了。
“你怎麽樣？”吳辰很關心她，焦急地問，“怎麽來了就要走，你去找過ashley了？”
陳硯心沒告訴他自己被陳青開除的事情，她覺得很丟人，而且她怕自己一提及此事就會哭，她很委屈，也很無助。
“她說什麽了？”吳辰問，“她沒欺負你吧？”
沒有兩個字堵在唇間，陳硯心卻說不出口，她只道：“我請假了。”
“噢。”吳辰說，“今天不來了。”
“明天也不來。”
“沒事吧？”吳辰沒覺得她和白曉蝶吵架是大事，雖然確實不是什麽好事。
“沒事。”
“那你好好休息啊。”吳辰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五月的天，溫度已經升高，陳硯心順著地鐵的方向向前走，卻在不知不覺中經過了進站口。
她手裏拎著李翊賢送給她的手包，小小一個，抓在手裏幾乎沒份量。她忽然想起他，感慨他這段時間真的很忙。
她也很忙。
突然閑下來，有種不知道做什麽的空虛。
他並不知曉她的這份空虛。
走到一家中醫館的時候，陳硯心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看，然後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人並不算多。
陳硯心等了一會兒，等到了她的名字。
房間裏只有她和一位年長的中醫，老頭長相和藹，滿頭白發。陳硯心說了句您好，報上了自己名字。
老中醫問她來看什麽。
“我的例假推遲幾天了。”陳硯心說。
“有沒有惡心嘔吐。”老中醫看著她，“或者嗜睡貪吃。”
陳硯心淺淺地蹙了一下眉，說沒有，只是感覺很累。
“手伸出來。”
陳硯心把手伸出來，老中醫開始把脈。
整個過程很安靜，靜到可以聽見老中醫沈重的呼吸聲。
陳硯心心如止水，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懷孕。
過了許久，老中醫才告訴她：“你壓力太大了，心思焦慮。”
又問道：“你常年手都是冰的？”мz
陳硯心：“嗯。”
“冬天穿的少？”
陳硯心想了想：“不多。”
“宮寒。”老中醫囑咐，“回去之後，多吃紅棗、紅豆還有紅肉，紅色的食物補充氣血。”
陳硯心：“需要開藥嗎？”
“我給你開幾幅中藥，回家之後，隔著熱水加熱，燙著喝。”
除了必要話語，老中醫幾乎不講別的。
他拿筆在紙上劃動，陳硯心靠近了些，問：“宮寒有什麽影響？”
“不易受孕。”
“……”陳硯心慢慢地說，“好。”
“內分泌紊亂導致月經推遲。”老中醫又說，“不要熬夜，按時吃飯，不要情緒波動太大，你心情不好。”
“好。”陳硯心點了點頭。
老中醫遞給她單子。
陳硯心坐在中醫館慢慢地等，走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大包藥。
回家的路上，她想了許多。
不管陳青是否真正開除她，她都要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big spy固然是最好的娛樂電臺，但如果容不下她，她是絕對不會留戀的。
她還年輕，無論工作還是戀人，犯不著一棵樹上吊死。況且她也受到了傷害，還有一個月，她在spy就年滿一年，這一年裏她給電臺帶來的利益與熱度，不敵一個走後門進來的新人。
陳硯心還是懷疑白曉蝶背後有靠山，或許那個靠山就是陳青。
但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罷了。
陳硯心在到家之後才看到李翊賢發來的消息，她那會兒心情依舊沈悶，感覺像是鉆進一道死胡同裏。
李翊賢說過會兒叫劉助理來接她。
她說不用，地址發來，她自己過去。
李翊賢沒問她為什麽，只發來了地址。
其實那天李翊賢心情不錯。
鐘錦心在他安排下，坐在京市最高層的燭光西餐廳等他和他的女伴。她知道即將要見面的人是誰，即使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但李翊賢仍是很期待。
李翊賢坐在鐘錦心對面，越看她越覺得和陳硯心長得像。他依舊一言不發，鐘錦心也只是微笑，兩個人從天色微暗等到天色盡黑，陳硯心才姍姍來遲。
她狀態還不錯，遠處看來便知精裝打扮過，走進了卻瞧不見臉上的笑。李翊賢看著她，有種莫名的感覺，但卻說不出來。
她應該會挺高興的，她不止一次同他提過鐘錦心。
李翊賢覺得，她從內心裏想認回鐘錦心，可是她這個人，不似表面看上去活潑，對待工作兢兢業業，情感之事卻喜好退縮。
他不好判斷陳硯心是否為情感淡薄之人，他只是曾經這樣想過。
這段時日，他總是在想這件事，也在做。
他什麽都沒對陳硯心說，內心有所期許。
燈光璀璨下的餐桌旁，坐著李翊賢和陳硯心兩個人。陳硯心應該坐在鐘錦心對面，李翊賢在她們二人中間。
陳硯心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她竟沒能第一眼裏認出鐘錦心。
只是覺得眼前女人眼睛真亮，像盈盈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蕩起清光。
她看不出對面女人的心思，按道理來講，不是應該問好，或者笑笑，但什麽都沒有。陳硯心就這樣不明所以地坐了下來。
直到某一瞬間——
她認出了她的姐姐。
沒有驚喜，沒有激動，只有無措和從心底油然而生的難過。
她猛然看向李翊賢，後者饒有滋味地品嘗一杯酒，看她們姐妹二人的眼神充滿笑意。
陳硯心想，她真的太無奈了。
她起身離開，連鐘錦心的眼睛都不敢再看。
“我去一趟洗手間。”
她連包都拿走。
李翊賢察覺到一絲不對，在她起身後不久對著鐘錦心指了指門口方向，追了出去。
鐘錦心望著接連出去的二人，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弭，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陳硯心。”
李翊賢抓住她纖細的手臂。
“你為什麽要這樣？”她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眸裏……滿是怒意，“為什麽要替我做決定，你征求我的意見了嗎？”
她的眼神足以刺傷所有人。
李翊賢的長指慢慢松開她的腕子，在原本指腹與肌膚相貼的地方留下紅色痕跡。
他突然覺得特沒意思。
不由得冷笑：“我是不是太慣你了？”
後來陳硯心問過自己，為什麽要在那天對李翊賢發脾氣。他明明是好意，是那一天花費最多心力討她歡心的人。
但誠然現實就如那晚在安瑞車裏聽到的紅玫瑰——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她覺得她被偏愛了。
而她在李翊賢面前也不想再偽裝，一直以來，她像一只乖巧的寵物，要裝作溫柔靦腆的模樣，因為他喜歡。
在這個世界上，對他逆來順受的人已經夠多了，不缺她這一個。
“你玩夠了嗎？”陳硯心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把所有人都玩弄在掌心的感覺很好，只要你想看戲，大家都來陪著你演，毫不費力地調動別人情緒，令你很有成就感嗎？”
李翊賢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陳硯心心如死灰：“你高高在上，難聽的話永遠不會縈繞在你耳邊，但是你有想過別人嗎？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沒考慮你？”李翊賢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我沒考慮你，費盡心力把鐘錦心從港市引到京市，瞞著你就想給你驚喜！我沒考慮你？”
“如果不是你，我他媽費這勁！”他忽然發怒，瞪著她的眼睛。
陳硯心說：“我沒讓你這麽做。”
“是。”李翊賢冷漠地說，“你是沒讓我這麽做，但我不能跟你一樣沒禮節、沒家教。”
鐘錦心就算不是陳硯心她姐，也是他的貴客。
李翊賢拋下鐘錦心跑來與陳硯心吵架，這讓他無比煩燥憋悶。
陳硯心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她搖了搖頭，哭不出來，更笑不出來，每一句話都難聽到令李翊賢反感：“我就是沒禮節、沒家教，我有娘生沒娘養，你不是最看不起我了？幹嘛裝作很為我好的樣子，你裝什麽裝？”
“你給我滾。”李翊賢眉頭緊皺，不知道自己這是喜歡了一個什麽玩意兒。
他真想掐死她。
一時半會兒沒動靜。
陳硯心站著，默不作聲地轉了身，腦袋亂得像漿糊，她想發洩，但發洩錯了對象與時間。她更拉不下臉來和李翊賢解釋，怎麽辦？她被開除了，因為和同事吵架，她引以為傲的工作沒了，她一無所有，而鐘錦心卻應有盡有，她無地自容。
更重要的是，李翊賢根本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聽到李翊賢的腳步，她飛快地逃跑，這紙醉金迷的世界不適合她。
兩個人面色凝重、沒有停留地走向相反方向。
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所有走得格外堅定。
陳硯心在電梯口等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又在惋惜什麽。她心情不好，不是她胡攪蠻纏的理由。
她一點兒都不想和李翊賢吵架，她想擁抱，想要訴說，卻總是弄巧成拙。
坐在出租車後座，她一直在哭。
哭得司機都怕了，紅燈間隙，扭著身子遞過來紙巾。
“姑娘，哭什麽啊？”
陳硯心結果紙巾，說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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